第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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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新时间:2025-04-16 11:13:45

楔子

昇平十八年,缙朝太子大婚。都城盛京红妆百里,迎亲队伍仪仗万千。正午门开,太子亲迎,礼乐同响,百官朝贺,普天同庆。

兴武侯府。

马上要入主东宫的太子妃端坐在妆奁前,两个婢女正有条不紊地给将来的东宫之主添上新娘子的花妆。侯府到处都是喧嚣之景,仿佛只有这一片静默之地。这时,房门突然被推开,屋外的喧闹立刻潮水般涌了进来。

婢女们同时停下动作,向来人行礼道:“婢子见过夫人。”

门口温婉端庄的女人正是兴武侯府的当家主母、国子监祭酒的嫡女杜兮风,她点点头走向妆奁前的少女,少女站起身唤了一声母亲,声音带着一种独特的清冷。

杜兮风瞧着自家的女儿,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,整个人顿时显出一种惹人心疼的无助。

少女见状脸上也闪过一丝不舍,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气声溢出,她抬手轻揉地拭去母亲脸上的泪水,轻声安慰道:“母亲别哭,不然女儿也不放心走了。”

闻言,杜兮风立刻扬起嘴角,露出一张眼中含泪的盈盈笑脸,明媚地耀眼,即使如今已为兴武侯孕育三子,也依然不减她当年盛京第一美女的风采。她伸手将女儿拉坐在椅子上,亲自拿起花钿仔细地贴在女儿的额头上。

看着铜镜中那张出尘脱俗的面容,杜兮风很是欣慰。自己的这个女儿最得上天眷顾,不仅继承了自己的容貌也遗传了她父亲的英气,方方面面都是不输给任何人的,但她最担心的也是自己的这个女儿。

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,恨不能将这世间所有的珍宝都捧到她面前。可如今,女儿却要嫁进那深宫,独自一人面对将来的豺狼虎豹,她如何能放的下心?

说来命运这个东西真真是万般皆造化,半点不由人!

这兴武侯祖上是跟着太祖一起打江山的猛将,勇武非凡,几次救太祖于水火当中,立下汗马功劳,由是在太祖荣登大典之时,着封为兴武侯。

兴武兴武,是谓武将第一家,凡是武官,无出其右。

兴武侯复姓赫连,太祖亲提牌匾,上书“赫赫有名望,连连庆丰登”,并命人将此匾挂在兴武侯府匾额之上,一时间,赫连家风光无两,百官皆羡。

但是流传最广的不是兴武侯如何如何风光,而是当年太祖的一个承诺:若是赫连家诞下嫡女,则指给太子为妃,必要保赫连家盛世百年。

此诺一出,举朝震惊,自古以来,为官为将者,谁人能得圣上如此荣宠?

且不说他人如何态度,只那赫连家主却是诚惶诚恐。他深知,世间人皆是不患寡而患不均,赫连家深得皇宠,如何不让他人眼红。

虽皇命难违,但庆幸的是,赫连家两代皆无弄瓦之喜,既无女儿,又何来太子妃一说,这承诺也算是无甚用处了。世人皆叹,这赫连家的运势连老天都在嫉妒,将近百年,竟是生生未诞下过一位嫡女。

成帝即位,年号昇平。昇平二年,第三代兴武侯赫连铮诞下一女,这可是兴武侯府的第一位小姐,那赫连铮如何高兴自是不用多说;况且,时间匆匆流逝,太祖当年的一句誓言也随着时间的洪流消散于历史之中,又有谁能记得呢?

赫连家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,他们真的是这样认为的。

缙朝女子十六可许嫁,笄而字。就在赫连小姐年满十六行笄礼那天,仪式刚刚结束,赫连铮还未给女儿取小字,就迎来了一道圣旨。

当听到传旨太监尖声念道“指赫连清漪为太子妃,着有司吉日,佳偶天成…”时,赫连铮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,还是被跪在一旁的大儿子扯了一把袖子才想起来起身去接旨。

突如其来的变数让赫连家措手不及。世间都言最恨身为皇家妇,那宫中自古以来皆为是非之地。太子虽立,但今上还有四子已然进入朝堂,太子一日不登上那个位置,一日便要战战兢兢小心谨慎,若成太子妃,那赫连家便要和太子一荣俱荣一损皆损;再者自家女儿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委屈,又天生的不爱红妆爱武装,性子说实在的也不是可人疼的,这要是嫁到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可怎么办啊。

自接了圣旨,那兴武侯夫人的眼泪就没停过,兴武侯的眉头就没舒展过。

但是,再如何伤心难过时间也不会停止,转眼便到了这大婚之日。杜兮风放心不下这唯一的女儿,便打算亲自来为女儿穿戴凤冠霞披,最重要的是她还有一些话要交代给女儿。

赫连清漪看着镜中母亲发呆的脸,只能出声唤回母亲的神志。杜兮风回过神来,看着女儿笑笑,转身挥退了屋中所有的下人,见门关严实了才扭过头来。

“直到今天,我才发现我的漪儿是真的长大了,可没想到你才刚长大就要离开我的身边。”说着杜兮风的眼眶里又涌现出泪光。

“母亲!”略带责备的话语成功止住了兴武侯夫人的眼泪。

她赶紧抬手用帕子抹抹眼角,“好好,母亲不会哭了,今天是漪儿大喜之日,母亲是要笑的。”

杜兮风抬手抚过女儿的脸颊,伸手将女儿的手攥在手里,这才又开口说道:“今天母亲过来,是有些话要交待与你的。自小家里人疼你宠你,哪怕是你随你大哥去边关那两年也不曾吃过什么苦头。母亲知道你不是恃宠而骄之人,可这嫁人跟习武打仗不一样,你嫁过去,便是太子之妃,东宫之主,他日太子荣登大宝,你便是后宫之主,一国之后。世事难两全,你既有如此殊荣就莫要纠结那太子的心在哪里。母亲说的,你可明白?”杜兮风忍住内心的疼痛,逼迫自己说出这般安慰女儿的话来。

赫连清漪看着自己的母亲,嘴角绽出一朵笑花,不甚在意地说道:“母亲不用多虑,漪儿自是明白。”那东宫太子宠爱侍妾王氏,欲有抬为良娣之意,不过是因为大婚将近,皇帝未准罢了。这种事情向来不是什么秘密。

杜兮风看着女儿一闪而过的笑靥不由得也笑了起来,“你自幼聪慧,母亲说的你定是省得,不过我们漪儿这么美,嫁人了也要多笑笑,女孩儿家都是越笑越美的。”

赫连清漪抬手搂住母亲的腰,将脸埋在母亲的怀里,发出闷闷的声音:“若是成天无事就笑,那和傻子有何区别?”

“……”

杜兮风看着女儿撒娇的动作,又听着女儿说的绝不是什么撒娇的话语,再一次沉默了。自家女儿这性子,真是一言难尽啊。

历朝历代,太子大婚,皆是由皇家派出婚使迎接太子妃入宫,可成帝却下旨让太子出宫亲迎,这是开国以来第一次太子出宫亲迎太子妃,史官迫不及待地在史书上记下这盛世一幕,赫连家族的势力被推向了又一个高度。

在下人传来太子殿下将要进府时,杜兮风刚刚为自家女儿戴上凤冠。赫连清漪平时并不如何装扮,如今一番收拾下来,便是那仙子也要逊色三分,新娘的花妆柔和了她平时眉眼间的锋利,增添了几分端庄,糅合成一种奇异的美感。

缙朝女子出嫁,父盖,母哭,兄送。赫连清漪被贴身丫鬟扶着从闺房穿过后院走进大堂,先后拜过两位兄长,才转身看向高堂上的父母。

赫连清漪缓缓跪下,抬手双掌相叠平举至额头,向父母磕了三个头,用她那独特的清冷嗓音说到:“赫连清漪有幸身为赫连家女,得父母疼宠,得兄长爱护,十六年来事事顺遂,从未忧心。如今出嫁,此去别无他求,万望父母兄长一切和乐安康,我心方可得慰 。”说完又是一个大拜。

高座的杜兮风又一次抹起了眼泪,就连一向刚毅坚韧的赫连铮眼角都似乎有了泪光。

随即,赫连铮起身拿过一边托盘上镶着金丝的红盖头,郑重地为女儿盖上,接着扶起女儿,只拍了拍女儿的肩膀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
大哥赫连思衡向来淡漠的脸上也露出一丝不舍,长兄如父,他心里也是苦涩难耐,反而是二哥赫连璆鸣脸上还挂着笑容,可若是仔细瞧去,就能看出那笑里也有几分勉强。

一张红盖头,隔绝了赫连清漪和兴武侯府的伤感氛围。一旦出了府,前路漫漫,一步一步都要靠她自己来走,她自己心里倒不觉得有什么,唯独是家人让她担忧,母亲为此眼睛都已经哭伤了,想到这里赫连清漪不由得地抿了抿唇。

随着丫鬟的指引,赫连清漪走到花轿跟前,这花轿是皇宫前一天就命人送来侯府的,精雕细刻,华丽大气,仅仅是抬轿都需十人才能抬动。

正欲上轿,却突然感到一人握住了自己的手,随后熟悉的声音传来。赫连璆鸣终是没能忍住,压低声音在小妹耳边说着:“若是受了委屈,尽管来找二哥。”

赫连清漪藏在盖头下的脸瞬间洋溢了一层柔和,她轻声开口:“如此声势浩大,何来委屈一说,二哥莫要忧心了。”说完就借着自家二哥的力气,旋身上了轿辇,走向了未知的路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