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
陆昭是被冻醒的。破庙的屋顶漏着光,几根蛛丝在晨风里晃。他摸向怀里,硬硬的方块还在。掏出那个被称为手机的东西,屏幕映出他苍白陌生的脸。这是他穿越到大唐的第七天。肚子发出响声。他划亮屏幕,百分之十五的电量提示刺眼。图标整齐排列,维基百科,工程手册,计算器……每一个都救不了眼前的急。庙外传来喧哗,几个穿着短褐的汉子提着木棍走进来。为首的那个用棍子点了点地。“陆公子,这庙也是东家的。你,该挪地方了。”陆昭站起身,把手机塞回衣内。他需要钱,立刻就要。
长安西市的喧嚣扑面而来。人流如织,胡商牵着骆驼,小贩高声叫卖。陆昭腹中空空,站在街角,看着这盛世的浮华,却感到格格不入。他摸了摸怀中仅剩的几枚开元通宝,连最便宜的胡饼也买不了两个。
就在这时,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。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失控般冲来,车夫惊慌失措地拉着缰绳。行人纷纷避让,惊叫声四起。陆昭正站在马车必经之路上,眼看就要被撞上。
千钧一发之际,他猛地向旁边一扑。怀中的手机滑了出来,啪嗒一声落在青石板上。黑色的镜面在阳光下反射出奇异的光泽。
马车堪堪擦着他的衣角冲了过去,撞翻了一个货摊才停下来。
人群围了上来。有人扶起陆昭,更多的人则盯着地上那个方正正、光可鉴人的“黑玉镜”,指指点点,面露惊惧。
“此乃何物?莫非是邪器?”
“光可鉴人,却非铜非玉,定是妖物!”
“方才我看得清楚,是从这郎君怀中掉出的!”
陆昭急忙上前拾起手机,小心地擦拭着。屏幕竟意外亮起,显示出时间界面——巳时三刻。周围顿时一片哗然,人群后退了几步。
“亮了!它亮了!”
“妖物!定是妖物!”
一个穿着官差服饰的人挤了进来。“何事喧哗?”他看向陆昭手中的手机,眉头紧锁。
陆昭心念电转,知道若被认定为“妖物”,后果不堪设想。他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镇定下来。
“此非妖物,乃是家传宝镜。”他举起手机,屏幕正对着阳光,“诸位请看,此物可映照人影,可知时辰,乃是西域巧匠所制。”
官差半信半疑地凑近看了看。“宝镜?为何方才自行发光?”
陆昭正欲解释,人群中忽然挤出一个满脸焦急的胡人。他穿着华丽的锦袍,头戴绣花小帽,一看便知是商队首领。
“各位,可有见到我的商队?我们从西边来,本该前往东市,却在此迷了路!”胡商汉语生硬,额上满是汗珠,“我们已经绕了半个时辰,再找不到路,天黑前就到不了东市了!”
围观者纷纷指路,但说法不一,胡商更加困惑。
陆昭心中一动。他悄悄点亮手机,调出离线地图。虽然无法精确定位,但长安城的基本布局是有的。
“这位首领,”陆昭上前一步,“若信得过在下,我可为你指路。”
胡商怀疑地看着这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。“你?如何指路?”
陆昭不答,只是问道:“首领的商队可是有十五匹骆驼,载着香料和宝石?”
胡商瞪大了眼睛:“你如何得知?”
陆昭微微一笑,心中已有把握。他根据地图和胡商描述的路线,推断出了他们的大致位置。
“从此处向东,过三个路口,见一红色牌坊右转,直行约一里,便可看到东市北门。”陆昭语气笃定,“比首领原计划的路程还要近上许多。”
官差和围观者都愣住了。如此精确的指路,在长安城中实属罕见。
胡商将信将疑,但见陆昭神色自信,便吩咐随从按他说的路线前去探路。不过一刻钟,随从飞奔而回,满脸喜色。
“首领!找到了!东市就在前方,一点不差!”
胡商大喜过望,紧紧握住陆昭的手:“多谢郎君!你救了我的商队!”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,塞到陆昭手中,“小小谢礼,不成敬意!”
钱袋入手沉重,里面至少有二三十两银子。陆昭强压下心中的激动,淡然收下。
人群中,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一直默默观察着这一切。他衣着朴素,但双手粗糙,指节粗大,一看便是长年与工具打交道的人。当陆昭精准指路时,老者的眼睛亮了起来。
胡商带着商队离去后,人群也逐渐散去。官差看了陆昭几眼,终究没再追究“宝镜”之事。
陆昭掂量着手中的钱袋,终于松了口气。他终于有了在这大唐安身立命的第一桶金。
那老者缓步走上前来,向陆昭微微拱手:“老朽公孙拙,在将作监当差。敢问郎君高姓大名?”
“在下陆昭。”陆昭回礼道。将作监,相当于现代的工程建设部,这老者看来是个工匠。
公孙拙的目光落在陆昭手中的手机上,眼中满是好奇:“郎君方才所用宝镜,竟能指路辨位,老朽前所未见。不知是何原理?”
陆昭心中警惕,面上却不动声色:“家传之物,具体原理我也不甚明了。只知它能感应天地方位,如同司南,却更加精准。”
公孙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没有继续追问,而是换了个话题:“观郎君气度不凡,却为何流落街头?”
陆昭苦笑一声,简略说了自己家道中落、无处容身的处境。
公孙拙沉吟片刻:“若郎君不弃,老朽在城南有一处空置小院,虽不豪华,却可遮风避雨。郎君可暂住那里。”
陆昭愣了一下,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转机。他仔细打量着公孙拙,见老者目光诚恳,不似有诈。
“这……如何使得?”
“无妨。”公孙拙摆摆手,“老朽平生最爱奇巧之物,今日见郎君宝镜,心痒难耐。他日若得闲,让老朽细细观之即可。”
陆昭心中明了,这是以住处换取研究手机的机会。但他现在确实需要个安身之所,而且将作监的人脉,对他将来或许有用。
“那就多谢公孙先生了。”陆昭躬身行礼。
公孙拙脸上露出笑容:“好,好!随我来。”
陆昭跟着公孙拙穿过繁华的街市,心中百感交集。七天前,他还是个二十一世纪的理工男,如今却在大唐长安开始了新的人生。
他摸了摸怀中的手机,百分之十三的电量提示让他心中一紧。太阳能充电虽好,但长安阴天不少,电量始终是心头大患。
不过至少,他有了起点。有了这第一桶金,有了安身之所,还有了将作监的人脉。
大唐,我来了。陆昭在心中默念。
他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长安街景,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心中萌生。
这个时代,将因他而不同。
2
公孙拙的小院位于长安城南的安仁坊,虽不宽敞,但整洁安静。一进院落,三间厢房,院中有一棵老槐树,树下摆着石桌石凳。
“郎君请自便。”公孙拙推开东厢房的房门,“缺什么尽管说,街口就有市集。”
陆昭感激地点头。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有了属于自己的空间。
安顿下来后,陆昭第一件事就是研究手机的充电问题。他将手机放在院中阳光最充足的地方,看着电量从百分之十三缓慢上升到百分之十四。估算下来,确实需要至少两小时的直射光照才能维持一天的基本使用。
“必须省着用电。”陆昭自言自语。他决定非必要不点亮屏幕,且要尽快把手机中的重要知识抄录下来。
第二天一早,陆昭便去了西市,购置了纸笔墨砚,还有一些生活必需品。带着剩下的银两,他开始了在大唐的“知识备份”工程。
白天,他在院中借着阳光抄写手机中的内容;晚上,则点起油灯继续工作。工程手册、医学典籍、化学公式……他优先抄录那些可能在大唐用得上的知识。
公孙拙时常来访,每次都会带来一些小吃或酒水,然后看似随意地询问手机的奥秘。陆昭总是巧妙地回答,既不过多透露,也不完全拒绝。
“陆小友,”一日下午,公孙拙看着陆昭刚刚绘制完的杠杆原理示意图,眼中闪着光,“此图精妙,省力之理一目了然。将作监中虽有类似应用,却无如此系统之论述。”
陆昭微微一笑:“不过是前人心得,我整理而已。”
公孙拙抚须点头,不再多问,但眼中的赞赏却愈发明显。
十天后,陆昭已抄录了三大本笔记。同时,他也开始了解这个时代的长安。
他走遍各大市集,观察商品物价;他混迹茶楼酒肆,聆听市井闲谈;他甚至去了几次平康坊,不是为寻花问柳,而是因为那里是信息流通最快的地方。
在这个过程中,他敏锐地发现了一个问题:长安城的排水系统极为落后。时近初夏,几场小雨就已让街道泥泞不堪,低洼地段积水严重。
“若是到了雨季,不知会成什么样子。”陆昭在一家茶楼中,听到邻桌的商人抱怨道,“去年我那铺子就被水淹过,损失了上百匹绢。”
另一人接话:“何止商铺,听说皇城外的官署也常遭水患。工部年年说要修,年年修不好。”
陆昭心中一动。他回想起手机中有关古代城市排水的资料,又调出离线地图,仔细研究长安城的地势和河道分布。
一个想法在他心中逐渐成形。
机会很快到来。五月初,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袭击长安,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。第二天,半个长安城泡在了水里。
陆昭的小院因地势较高幸免于难,但公孙拙却愁容满面地来找他。
“将作监忙翻天了。”老者叹气道,“皇城西南角积水三尺,淹了三处官署。圣上震怒,责成工部半月内解决水患,否则严惩不贷。”
陆昭为公孙拙斟上一杯热茶:“先生可有良策?”
公孙拙摇头:“长安城建城已近百年,排水系统本就简陋。加上人口日增,街道拥挤,水道堵塞……难啊。”
他忽然抬头看向陆昭,眼中有一丝期待:“陆小友见识非凡,可有想法?”
陆昭沉吟片刻。他知道这是一个机会,一个能够直接接触大唐权力核心的机会。但同样风险巨大,若是失败,恐怕难以在长安立足。
“我或许有些想法。”陆昭最终说道,“但需要实地勘察。”
公孙拙眼睛一亮:“这个容易!明日我便带你去积水最严重的皇城西南角。”
第二天,公孙拙果然弄来了通行令牌,带陆昭进入皇城区域。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惊:多处官署浸泡在混浊的黄水中,官吏们赤脚挽裤,正奋力舀水。空气中弥漫着淤泥的腥臭味。
工部的官员们聚在一起争论不休,个个面色凝重。
“必须加宽排水渠!”
“加宽有何用?出水口高于河道,水如何流出?”
“那就挖深河道!”
“河道深了,城墙地基不稳,谁来负责?”
陆昭静静观察着地势,同时偷偷用手机的水平仪功能测量坡度。果然,他发现问题所在:长安城的地势并非均匀倾斜,而是有多处低洼点;排水渠设计不合理,多处逆坡;出水口高于接纳的河道,导致排水不畅。
“如何?”公孙拙低声问道。
陆昭点点头:“我有一些想法。但需要见工部主事之人。”
公孙拙带着陆昭走向那群争论的官员。其中一位四十多岁、面容憔悴的官员正是工部侍郎崔明远。
“崔侍郎,”公孙拙行礼道,“这位是陆昭陆郎君,对治水有些独到见解,或可解当前困局。”
崔明远怀疑地打量着衣衫朴素的陆昭:“你是何人?有何见解?”
周围的官员们也投来不信任的目光。一个无名小辈,竟敢在工部官员面前谈论治水?
陆昭不卑不亢地行礼:“在下陆昭。观此处水患,根源不在天灾,而在人谋。”
一言既出,满场皆惊。
“狂妄!”一位年轻官员喝道,“你可知长安排水系统乃宇文恺大师亲手设计,历经数十年检验?”
陆昭平静回应:“宇文大师设计之时,长安人口不及今日一半,建筑也不及今日密集。时移世易,旧系统已不堪重负。”
崔明远抬手制止了还想反驳的属下,盯着陆昭:“那你认为该如何?”
陆昭深吸一口气,知道关键时刻到了。
“第一,改集中排水为分段泄洪。”他指向远处的排水渠,“目前所有积水都汇向主渠,一旦主渠堵塞,全城受淹。应在各坊设置沉淀池,分级排水。”
“第二,重设排水坡度。”他拿出手机,暗中调出水平仪,“我测量发现,多处排水渠竟是逆坡,水往高处流,自然难以排出。”
“第三,改造出水口。”他指向城墙方向,“现有出水口高于河道,应在城墙下开凿暗渠,直通河道底部,利用虹吸原理排水。”
一众官员听得目瞪口呆。这些概念对他们来说太过新颖,但细想之下却又合情合理。
崔明远眼中闪过异彩:“这些想法……从何而来?”
陆昭微微一笑:“家中有些古籍,记载了前朝治水经验。加上平日观察思考,得出这些浅见。”
崔明远沉吟良久,终于开口:“你可有具体方案?”
“三日内,我可绘出图纸和施工方案。”陆昭自信地说。
回到小院,陆昭立即投入工作。他打开手机中的工程手册,结合实地勘察数据,开始设计长安排水系统改造方案。
他运用现代流体力学原理,计算管径与流量的关系;设计沉淀池的位置和容量;规划分段泄洪的路线……所有这一切,都用大唐现有的技术和材料可以实现。
三天后,陆昭带着一叠精心绘制的图纸再次面见崔明远。工部官员们传阅图纸,从最初的怀疑逐渐变为震惊。
“这‘分段泄洪’之策,妙啊!”
“沉淀池设计精巧,既可蓄水,又可清淤。”
“虹吸排水……前所未闻,但计算精妙,似乎可行!”
崔明远拍案而起:“就依此方案!即日开工!”
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,长安城展开了一场大规模的排水系统改造工程。陆昭作为技术顾问,全程参与指导。他利用手机中的水平仪和计算器,确保每一段排水渠的坡度精准;他亲自指导工匠制作特制的陶管,替代原有的石渠;他设计的新型沉淀池,既能有效沉淀泥沙,又便于定期清理。
工程期间,陆昭与将作监的工匠们同吃同住,他的务实和专业赢得了众人的尊重。就连最初质疑他的工部官员,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人的才能。
雨季再次来临的那天,整个工部和将作监的人都紧张地等待着结果。
大雨倾盆而下,雨水顺着新修的排水系统迅速流走。皇城西南角,以往最先积水的地方,这次只有浅浅的水洼,很快就被排干。
“成功了!”一个工匠兴奋地大喊。
欢呼声在雨声中回荡。崔明远撑着伞,站在陆昭身边,脸上是难得的笑容。
“陆昭,你为长安立了大功。”他郑重地说。
十日后,一纸任命送达陆昭的小院:授将作监丞,正九品上。
陆昭手握任命状,站在院中,心情复杂。他如愿以偿地进入了大唐的官僚体系,但前方的路,似乎更加莫测了。
手机电量显示:百分之四十一。
他抬头望向长安城上空那片湛蓝的天。
风暴,才刚刚开始。
3
将作监丞的官职虽不高,却让陆昭有了正式的身份和固定的俸禄。他在安仁坊租下了一处更宽敞的院落,终于不再为生计发愁。
入职第一天,陆昭早早来到位于皇城东北角的将作监衙署。这是一处占地颇广的院落,里面分布着各类工坊:木工坊、铁匠坊、陶窑坊等等。空气中弥漫着木材、金属和炭火的味道,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不绝于耳。
公孙拙作为将作监的老匠师,主动担任陆昭的引路人。
“将作监分左、中、右三署,我们属中署,主要负责宫室营造、器物制作。”公孙拙边走边介绍,“监丞之上有监、少监、丞,之下有主簿、录事及各类匠师。”
陆昭默默记下这些信息。他注意到沿途遇到的官吏和工匠们,看他的目光复杂——有好奇,有尊敬,也有明显的嫉妒和不屑。
“那就是新来的陆监丞?”
“听说凭排水工程一步登天。”
“年纪轻轻,能有什么真本事?怕是侥幸而已。”
陆昭装作没听见,跟随公孙拙来到自己的值房。房间不大,但整洁,有一张书案和几个书架,窗外可见庭院中的一棵松树。
他刚坐下没多久,就有吏员送来一叠文书。
“陆监丞,这些是亟待处理的公务。”吏员语气恭敬,眼神却带着试探,“监正吩咐,请陆监丞尽快熟悉。”
陆昭点头,开始翻阅那些文书。大多是各地上报的工程问题:某地桥梁需要修缮,某处官署需要扩建,某地水利设施需要改进…问题五花八门,但解决方案却大同小异,缺乏创新。
午时,陆昭在将作监的食堂用饭。他特意选择与几位老匠师同桌,虚心请教各种工艺技术。起初匠师们有些拘谨,但见陆昭态度诚恳,问的问题也切中要害,便渐渐打开了话匣子。
“陆监丞,听说您设计的那个沉淀池,清淤十分方便,不知是何原理?”一位满脸皱纹的老木匠问道。
陆昭耐心解释:“池底略向一侧倾斜,清淤时打开底部的闸门,淤泥便会自动流出,无需人力下池挖掘。”
匠师们恍然大悟,纷纷称赞设计精妙。
就在这时,一阵喧哗从门口传来。几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官员走了进来,为首一人约莫二十五六岁,面容俊朗,眉宇间却带着一股傲气。
“是宇文监丞。”公孙拙在陆昭耳边低语,“宇文家的子弟,将作监右署监丞。”
宇文监丞目光扫过食堂食堂内的喧闹声渐渐低了下去,匠师们纷纷低下头扒拉着碗中的食物,显然对这位宇文监丞颇为忌惮。宇文承基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陆昭身上,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意,带着随从径直走了过来。
“这位便是近来声名鹊起的陆监丞吧?” 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陆昭,语气中满是轻视,“年纪轻轻便身居监丞之位,果然是英雄出少年。只是不知,陆监丞是靠治水的‘奇技淫巧’,还是靠那面来路不明的‘宝镜’上位的?”
这话一出,周围顿时一片死寂。匠师们面面相觑,都替陆昭捏了一把汗。宇文家乃是将门世家,在将作监更是根基深厚,宇文承基自视甚高,最是容不得旁人出风头。
陆昭放下碗筷,缓缓站起身,神色平静地回应:“宇文监丞说笑了。为官者,当以实绩论高低。排水工程惠及长安百姓,并非什么‘奇技淫巧’。至于家传宝镜,不过是私人物品,与公务无关。”
“哦?实绩?” 宇文承基挑眉,语气愈发不善,“听闻陆监丞仅凭几页图纸便打动了崔侍郎,想必对各类工程了如指掌。正好,近日右署接手了城南望春桥的修缮工程,桥身多处开裂,匠师们束手无策。陆监丞若有本事,不如露一手给我们瞧瞧?”
这显然是故意刁难。望春桥始建于隋代,历经百年风雨,桥体结构早已老化,此前几位老匠师勘察后都直言修缮难度极大,稍有不慎便可能导致桥体坍塌。宇文承基此举,分明是想让陆昭出丑。
公孙拙面色一变,正要开口替陆昭解围,却被陆昭用眼神制止了。陆昭心中清楚,这是他入职将作监后面临的第一次挑战,若是退缩,日后必然会被这些世家子弟轻视打压。
“既然宇文监丞有命,在下自当效劳。” 陆昭从容应下,“明日一早,我便去望春桥实地勘察。”
宇文承基没想到陆昭如此干脆,愣了一下,随即冷笑道:“好!我倒要看看,陆监丞的‘实绩’能否再续辉煌。” 说罢,便带着随从扬长而去。
食堂内的气氛依旧凝重。公孙拙忧心忡忡地说:“陆小友,望春桥可不是普通工程,宇文承基这是故意给你挖坑啊!”
“我知道。” 陆昭点头,眼中却闪过一丝坚定,“但越是艰难,越能证明自己。先生放心,我自有办法。”
当晚,陆昭回到家中,立刻打开手机,调出工程手册中关于桥梁修缮的章节。他结合古代石桥的建筑特点,反复研究各类加固方案。手机电量仅剩百分之二十八,他不敢久用,看完关键内容后便关闭屏幕,在纸上绘制草图,计算数据。
次日清晨,陆昭带着测量工具来到望春桥。桥身果然多处出现裂缝,最宽的一处竟有手指粗细,桥基也有不同程度的沉降。他仔细测量着裂缝的长度和宽度,用手机中的计算器换算数据,同时观察桥体的受力结构。
经过一上午的勘察,陆昭心中已有了方案。他回到将作监,立刻着手绘制修缮图纸。他采用了 “碳纤维加固法” 的改良版,利用大唐现有的麻布和桐油混合制成加固材料,这种材料韧性强、重量轻,能有效增强桥体的承重能力;同时,他设计了可拆卸的支撑架,在修缮过程中保护桥体,避免坍塌。
三天后,陆昭将完整的修缮方案和图纸呈给了将作监监正。监正召集了左、中、右三署的官员和资深匠师共同审议。宇文承基看到图纸后,先是嗤之以鼻,待陆昭详细讲解了方案的原理和可行性后,他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。
“此法太过冒险!” 宇文承基强词夺理,“用麻布和桐油加固,从未有过先例,若是修缮过程中桥塌了,谁来负责?”
“宇文监丞此言差矣。” 陆昭从容反驳,“我已计算过,改良后的加固材料承重能力可达石材的三倍,且柔韧性更好,能适应桥体的轻微形变。至于支撑架的设计,更是经过反复推演,可确保施工安全。若宇文监丞不信,我们可先做小型实验验证。”
监正沉吟片刻,点头道:“也好,就按陆监丞所言,先做实验。”
实验在将作监的工坊进行。陆昭按照比例制作了桥体模型,模拟望春桥的受损情况,然后用改良材料进行加固。实验结果表明,加固后的模型承重能力大幅提升,完全符合预期。
事实面前,宇文承基再也无法反驳。监正当即拍板,批准了陆昭的修缮方案,并任命他为主持官,负责望春桥的修缮工程。宇文承基则被任命为协理官,协助陆昭工作。
开工后,宇文承基处处掣肘,一会儿借口材料不足拖延工期,一会儿暗中指使工匠故意做错工序。陆昭早有防备,他提前制定了详细的材料采购清单,亲自监督工匠施工,发现问题及时纠正。同时,他与工匠们同吃同住,耐心指导他们掌握新的工艺,赢得了工匠们的衷心拥护。
一次,宇文承基故意让人送来不合格的桐油,企图破坏加固材料的质量。陆昭发现后,当即拿着桐油找到监正,揭露了宇文承基的行径。监正震怒,严厉斥责了宇文承基,并下令将其调离修缮工程现场。
排除了干扰,修缮工程进展顺利。半个月后,望春桥修缮完毕。验收当天,监正带着众官员来到桥上,让工匠们驱赶着满载货物的马车在桥上往返通行,桥体稳如磐石,丝毫没有晃动。
“好!好啊!” 监正抚掌大笑,“陆监丞技艺精湛,心思缜密,真是我将作监的栋梁之才!”
众官员纷纷附和,看向陆昭的目光中充满了敬佩。陆昭望着修缮一新的望春桥,心中感慨万千。这不仅是一次工程的胜利,更是他在大唐官场站稳脚跟的重要一步。
回到将作监,陆昭收到了崔侍郎的传召。他来到工部衙署,崔侍郎正拿着一份奏折,脸上笑容满面。
“陆昭,你的功绩圣上已然知晓,龙颜大悦。” 崔侍郎将奏折递给陆昭,“这是举荐你升任将作监少监的奏折,圣上已经准了!”
陆昭接过奏折,只见上面写着 “授将作监少监,从七品下”。他心中一阵激动,这意味着他在大唐的仕途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。
离开工部,陆昭抬头望向天空,阳光正好。他摸了摸怀中的手机,电量显示百分之三十五。他知道,这只是开始,未来还有更多的挑战在等待着他,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。
长安的繁华依旧,而他的传奇,才刚刚拉开序幕。